村口的晒谷场旁,那棵老银杏树已在此矗立了百年。粗壮的树干需三人合抱,树皮龟裂如老龙鳞,沟壑里藏着岁月的褶皱,枝桠向天空舒展,像撑开一把巨大的绿伞,细碎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银光,风一吹,满树叶子簌簌作响股票配资网首页官网,落在地上铺成浅黄的毯 —— 它见过村口的炊烟起了又散,听过孩童的笑声远了又近,把村庄的四季、村民的故事、时光的沉淀,都悄悄藏进了年轮与枝叶里。
第一次在银杏树下玩耍,是个蝉鸣聒噪的夏日。我跟着奶奶去晒谷场收玉米,刚到场地就被那棵大树吸引,丢下竹篮就往树下跑。树荫浓密,把毒辣的太阳挡在外面,地面凉丝丝的,几个小伙伴正围着树干捉迷藏,我也凑过去,贴着粗糙的树皮躲起来,树皮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痒,却觉得格外安心。奶奶收完玉米,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喊我,我跑过去,她从兜里掏出颗糖,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,“这树可是咱们村的宝,你太爷爷小时候就在这儿乘凉呢”。那天的风带着树叶的清香,糖的甜味混着清凉的树荫,成了我关于童年最鲜活的记忆。
老银杏的树干与枝叶间,藏着无数个关于村庄的印记。树干西侧有个树洞,洞口被风雨磨得光滑,是我和小伙伴们的 “秘密基地”—— 我们总爱把捡到的玻璃弹珠、好看的石子放进树洞里,偶尔还会写上小纸条,约定下次来取。有次暴雨过后,树洞积了水,我们担心 “宝贝” 被淹,踮着脚用树枝往外舀水,奶奶路过看到,笑着说 “树也需要喝水,你们的宝贝呀,树会帮你们看着”;树枝最粗壮的那根分叉处,挂着个旧鸟窝,每年春天都会有燕子来筑巢,村民们路过时都会抬头看看,“鸟窝在,树就有生气”。有年冬天特别冷,鸟窝被风吹掉了,爷爷搬来梯子,用干草帮燕子重新搭了个窝,第二年春天,燕子果然又回来了,绕着树枝飞了好几圈,像是在道谢;最特别的是树下的那圈石凳,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村民们一起凿的,石凳上刻着模糊的名字,有的是捐石料的村民,有的是凿石凳的工匠,现在每次有人坐在石凳上,都会摸着那些名字,说起当年凿石凳的热闹场景。
展开剩余56%它最 “热闹” 的时候,是每年的深秋。银杏叶全变成了金黄色,满树金叶像撒了把碎阳光,风一吹,叶子纷纷落下,铺得晒谷场满地金黄。村民们会带着竹筐来捡银杏果,老人说银杏果能入药,孩子们则在落叶堆里打滚,把叶子抛向空中,喊着 “下金雨啦”。有年深秋,在外工作的村民们回村办重阳节宴,大家围着老银杏树摆开桌椅,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,孩子们在树下追跑打闹,老人们坐在石凳上,看着金叶飘落,聊着年轻时的往事。那天的老银杏,被笑声与烟火气包裹,金黄的叶子落在酒杯里、饭菜上,成了最特别的 “佐料”。
老银杏也曾 “受伤” 过,是十年前的一场台风。狂风把西侧的一根粗枝吹断了,断枝砸在晒谷场的围栏上,树皮也刮掉了一大块。村民们心疼坏了,找来木工师傅给树干包扎,又在断枝处涂了防腐的药膏,还轮流给树浇水、施肥。那段时间,每天都有老人来树下看看,“这树陪了咱们一辈子,可不能有事”。过了两年,树干受伤的地方竟长出了新的嫩芽,大家都说 “老银杏有灵性,舍不得离开咱们”。
现在每次回村,我都会先去老银杏树下看看。树干更粗了,树皮的沟壑更深了,枝叶却依旧繁茂。奶奶会坐在石凳上,给我讲村里的新鲜事,“你王叔家的孙子,昨天还在树下捡银杏果呢,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”。我摸着粗糙的树干,抬头看满树的绿叶,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脸上,温暖又刺眼,忽然觉得,老银杏就像村里的老人,默默守护着村庄,看着一代又一代人长大、离开,却始终在这里,等着大家回家。
暮色漫过村庄时,夕阳落在老银杏上,金黄的余晖把树叶染得更亮,树下的石凳空了,只有几片叶子还在轻轻飘落。我站在树下,听着树叶的簌簌声,忽然明白,村口的老银杏,从来不是普通的树。它是村庄的 “守护神”,守着村庄的岁月,守着村民的乡愁;它是时光的 “记事本”,记着村庄的变迁,记着每个人的童年;它是情感的 “纽带”,把散在各地的村民连在一起,让大家知道,无论走多远,村里总有一棵老银杏,在等着自己回家。
风从田野里吹过,带着稻穗的香气,老银杏的叶子轻轻晃动,仿佛还在等着下一个春天,等着继续抽出新芽,守着岁月的绿与深情,把村庄的故事,永远留在每个村民的记忆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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